第三章黑色肉体（1/2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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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初到美国的第一年，榆暮最难接受的是宗教课。

&esp;&esp;她并不是有任何信仰的人。

&esp;&esp;况且榆暮一直觉得信仰什么的是有钱人的特权。

&esp;&esp;或是贫穷的闲人。

&esp;&esp;只有不为生计奔忙的人，才有空思考灵魂要归往何处。

&esp;&esp;她就读的这所私立高中里，学生多半富足。

&esp;&esp;榆暮既不信神，对教义也缺乏耐心，常常因为听不懂而在心里积满火气。

&esp;&esp;但榆暮向来擅长伪装。

&esp;&esp;哪怕只是为了分数。

&esp;&esp;在课上沉默的榆暮愿意在课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请教老师问题，姿态谦逊，尽力用半生不熟的口语表达清晰。

&esp;&esp;老师们很快对这位东方面孔的学生产生好感。

&esp;&esp;愿意主动请教的学生，应该没有几个老师会拒绝。

&esp;&esp;老师们眼中“勤奋的异国学生”在学校没有什么朋友。

&esp;&esp;午餐大多一个人吃，从不主动参加活动。

&esp;&esp;随之而来的，除过提高的成绩。

&esp;&esp;还有无声的排挤，孤立。

&esp;&esp;幸而榆暮并不在意。

&esp;&esp;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。

&esp;&esp;榆暮将这理解为文化差异，她无需获得另一种族的认同。

&esp;&esp;宗教老师倒是在榆暮请教时提点过她几次。

&esp;&esp;温和的老太太让榆暮不必在意外界，寻找和她同频的朋友会更适合她的个性。

&esp;&esp;继而又说，她其实很善良，是害怕让她沉默。

&esp;&esp;后者是对的。

&esp;&esp;榆暮觉得很有道理。

&esp;&esp;善良。

&esp;&esp;榆暮不敢苟同。

&esp;&esp;毕业那天，宗教老师为她的学生，无神论者榆暮送上本书作为毕业礼物。

&esp;&esp;是里尔克的《给青年诗人的信》

&esp;&esp;扉页上，老太太用漂亮的钢笔字体写下一句话。

&esp;&esp;“all&esp;thoughts&esp;and&esp;all&esp;acts&esp;of&esp;an e&esp;either&esp;fro&esp;love&esp;or&esp;fro&esp;fear”

&esp;&esp;“人类所有的想法和人类的行为，不是出于爱，便是出于怕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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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“榆暮姐姐，你也在纽约读大学吗？”

&esp;&esp;“感觉姐姐你很面熟，像在哪里见过一样？”

&esp;&esp;“唔感觉像是在国内见过？”

&esp;&esp;“noah，在这搭讪呢你？”

&esp;&esp;“没有呀cra姐，我认真的，我真觉得姐姐很面熟啊。”

&esp;&esp;“姐姐你高中在哪读的？是不是在北京啊”

&esp;&esp;榆暮不知道，她现在能忍受身边漂亮男生一路上的喋喋不休。

&esp;&esp;是出于爱还是出于怕。

&esp;&esp;亦或是别的什么。

&esp;&esp;嗯。

&esp;&esp;……应该是烦。

&esp;&esp;进了电梯，气氛更安静了。

&esp;&esp;noah却像没注意到榆暮的抗拒，依旧凑上来：“姐姐好冷漠呀。”

&esp;&esp;“刚才在楼下不是还聊得蛮好？”

&esp;&esp;“还是说那会儿，是因为程执哥在？”

&esp;&esp;这句话出口时，拿手机打字的cra微微抬眼，看了榆暮一眼。

&esp;&esp;从刚才意识到好友神情不对开始，她就默默在观察。

&esp;&esp;榆暮应了邀约，程执反而离开去换衣服，而榆暮从那之后，又莫名其妙恢复了来时的状态。

&esp;&esp;冷淡，不耐。

&esp;&esp;想了想。

&esp;&esp;程执这个人确实长得凶，脾气也烂，一般人碰上都得退避三舍。

&esp;&esp;就算是榆暮的话

&esp;&esp;也算是情理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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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cra的想法不出一会儿便得到了验证。

&esp;&esp;电梯“叮”一声停在顶层，门开的一瞬，熟悉的，混合着香水和香槟味的气息充斥在榆暮周身。

&esp;&esp;长廊里已经站了不少人，青春洋溢的年轻人群端着酒杯凑在一起聊天，嬉笑。

&esp;&esp;有人瞥见电梯口出来的noah他们，招手笑着打招呼：

&esp;&esp;“noah——你这个小朋友怎么也上来了？”

&esp;&esp;“欸cra！快过来，刚还讲到你——”

&esp;&esp;“”

&esp;&esp;noah抬手回应几句，脸上笑得漫不经心。

&esp;&esp;而cra这边，也很快被三三两两的小姐妹拉过去了。

&esp;&esp;她本来还想推辞几句，看了眼依旧没什么表情的榆暮，

&esp;&esp;又转念一想。

&esp;&esp;已经恢复正常了，榆暮那模样，除非故意找茬，没人敢招惹。

&esp;&esp;全然忘记是谁软磨硬泡硬要拉着在公寓赶稿的好友陪她一起来玩。

&esp;&esp;“这样，我先去打个招呼，等程执回来，咱们一块去找那两位行吗？”

&esp;&esp;noah乖巧应下：“好。”

&esp;&esp;cra拍拍榆暮的手臂，一脸认真：“暮暮，我就去打个招呼，顶多五分钟。”

&esp;&esp;榆暮叮嘱她少喝点。

&esp;&esp;cra五分钟会回来。

&esp;&esp;不信。

&esp;&esp;起码也得半小时。

&esp;&esp;

&esp;&esp;cra走后，电梯口只剩他们两个。

&esp;&esp;noah笑着想继续开口，榆暮却没看他一眼，走了。